昨晚梦见阿七了
随了口绵软的江南口音，但方言里还有他爸教给的北方话，混在一起说，别扭滑稽又好听。
不知怎的
阿七就活了……
我从不敢想他是什么样的，他太苦又太幸福了
我不知道他该消瘦还是圆润
他心里的话也说不给我
我给他造着各种各样的样子……
却还是没个脸
最后只有句，“他面儿上白里透红，脸平平静静的，人也平平静静的。”
他似乎，只能给我个平平静静的印象了。
昨晚真真切切梦见他了……站在桂树底下，和他爹笑
孟鹤堂含着泪，阿七喊他“爹爹”，他却哭了
我想着阿七的嗓音果然好，软绵又刚强，曲调飘扬，分外好听。
那脸也在我面前了，我瞧着真切，发觉他不是平平静静的，他带着皎洁的，轻轻的笑，眼窝慢慢悠悠陷下去，像个泪坑。
但阿七反而是从没哭过的。
孟鹤堂一动不动那么看着他……
阿七也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孟鹤堂……
我去推他们，因为心里实在疑惑
却哪想，阿七走了
头也不会地出了院子，身后只剩阵落叶……
我想着阿七到底该是张什么样的脸儿，什么样的性儿呢……
转身，孟鹤堂却早已泪流满面了。
他也竟只能说出句，“阿七的嗓子是最好的……可惜忘了……爹忘了……”
所以阿七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声，什么样儿的人呢……
我想他怎么死了呢？
我又想，他怎么活了呢？
我看见窗外飞落叶了
你说，阿七是不是活了啊
我竟还能，写活了人儿
可落叶里是不是阿七啊
他太苦了啊
他太模糊了啊
他终只能是文字了
阿七呀，太苦了